人世游之葛巾紫
原作:古剑奇谭二
cp:清和x温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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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清和,你要的酒买到了!”
未见其人,先闻其声。斜倚在亭台曲栏边的道人站起身,向大步走来的高大男子略一颔首,笑道:
“正是这个,多谢你。”
来者一身黄衣,虽是五月时节,衣衫上却有多处毛皮点缀,他的眉目深邃,鼻梁高挺,瞳仁似有碧色,鬓角更是掺入了几缕黄褐色的发丝——倒像是个异族之人。
曹州虽不似长安与洛阳那般繁华,但百姓对碧眼鹰目之人亦是司空见惯了。更何况现在是五月牡丹花期,闻名而来的异族人更是数不胜数。可是,这个园子的主人与道人画下赁约时,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旁的高大男子几眼。
一名仙风道骨的道长竟会与一个黄发碧眼的异族人结伴同行,可真是让人不解啊!
不错,赁下这位缙绅园子的,正是下山云游的清和,而与他同行的那名“异族人”,则是他的血契灵兽,乘黄温留了。
离开了太华山秘境,温留自然不可再以乘黄兽形示人。不过他天性自在不喜拘束,就算化成人形,亦不愿刻意改换双眼与头发的颜色。故而他以这副模样出入街市时,百姓皆以为他是异族客商,还诧异为何他的官话说得如此之好。
他们二人是在三天前抵达曹州的,所谓洛阳牡丹甲天下,曹州牡丹甲齐鲁。清和惯爱赏花,又怎会错过曹州牡丹?但是二人在长安多耽搁了些时间,又受人之托去了一趟洛阳,虽是顺路,也颇费时间。当他们离开洛阳时,已过清明,最快也要十日才能到曹州,恐会错过花期。当然,在温留眼里,这实在算不上是个问题。他当即变为乘黄兽形,低头就要叼起清和的后领把人甩到自己背上。好在清和实在太过了解这只乘黄,巧妙一侧身便避了开去。
“旅途须慢下来才有回甘余味,又何必急在一时。”
乘黄扭过头,六只眼睛里碧色星芒不定。道士就是麻烦,说什么不能辜负沿途风景,一路上连御剑都未曾用过,连带着他这样能踏云驭风的上古神兽都只能耐着性子窝在马车里,真是让人着恼!不过那道士运气也算不错,今年倒春寒,牡丹开得比往年迟些,二人到达曹州时,正值花期将盛。
只是——不就是牡丹花吗?真有这么好看?自赁下这座花园起,清和便足不出户,日日坐在亭台楼榭中,手边一壶清茶一碟细点,观视牡丹,不时还会侧头轻笑,似是在极认真地听什么人说话。
温留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“我问过了,这可是这个地方最烈的酒,你平日里不是不饮烈酒吗?”
清和揭开泥封,一股辛辣之气直冲鼻喉,确实是烈酒无疑。
“哦,你倒记得我平时喝什么酒?”
“谁记得了?你可不要乱说。”温留抱起双臂,头扭到一边,倒是极不屑的样子了。
清和一笑,不与他计较。其实温留说得没错,他是好酒之人,这次旅途中每至一地,必先品尝当地美酒。不过他平日所饮,大多是秋露白梨花酒之类平和温醇的佳酿。这坛烈酒,确实非他所好,不过——
“这坛酒,并非是我要饮。”
清和取来一只瓷杯,梅子青色,饮酒正是合宜。他侧过酒坛向杯中倾倒了半杯清亮酒液,然后便是惊人之举:他将那半杯酒,尽数洒到了他面前的那株牡丹上。
园主人曾向清和二人夸耀道,论起牡丹名种,整个曹州之中,他园中这一本葛巾紫若认第二,别家不敢认第一。这株葛巾紫高至及檐,枝蔓繁盛,足足占了小半个院落,现下正值花期,开得极盛,大大小小的花朵花苞,怕是有百十朵之众。完全开放的花冠大如圆盘,花瓣繁碎,色意淡雅娇嫩,香气更是馥郁芬芳。牡丹受那一杯酒如露倾倒,明黄花蕊被酒液浸润,烈香尤甚。清和在一侧凝神细听半晌,然后翻转酒坛,将坛中烈酒尽数倾入了牡丹花下的黑色泥土中。
“清和,你——!”温留见此情形,自是大怒,这几日清和终日沉迷赏花已是让他心有不满,自己专程为他买来的酒,他竟然二话不说就倒掉了!
“嘘!”清和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扔了酒坛,安抚似的握住温留的手。温留的人形比常人健硕许多,手掌自然也宽大,比清和的足足大上了一圈,此刻被清和主动握住,对方眼中又有些恳切的意味,温留心中才腾起的火气也消了大半,鼻间哼了一声,扭过头暂不计较此事了。
“先说好,不许变回原形。”清和手上微微用力,向温留叮嘱道。
温留又不高兴了,他乃上古神兽乘黄,耐着性子在太华山秘境待了那么多年已经很对得起清和了,不饮血不吃肉念经背诗他都照做了,怎么连他化不化成原形都要管呢?
未待温留发作,只听环佩轻响,丽人已至。一名女子,宫装绝艳,不知何时已立在花下,向他们二人盈盈拜道:“小女子葛巾,见过二位。”
“清和,你这几天足不出户,原来是和这个女人呆在一起!”
“话是这样说没错,不过——”
“温留大人莫要着恼,还请听小女子道来原委。”那女子倾身再拜,缓缓道来:“如两位大人所见,小女子便是院中这株葛巾紫。原本小女子畏惧两位大人的威能,在此地施了幻术,隐去妖形,只望花期一过,两不相扰。但小女子先前偶履红尘,有一事萦于心中,终日煎熬,又见清和真人乃是惜花之人,神交数日,更是深信二位乃是可堪托付,故而冒昧现身相见。”
温留面色仍是不豫,心中更是嗤之以鼻:哼,惜花之人,这个道士倒是挺受妖精的欢迎,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骗去了吃肉拆骨敲脂吸髓,他的血那么美味,怎么能便宜别的妖精!
清和心下了然,侧过身在温留耳边低声道:“她原本十分畏惧你,由我数番背书,再加上你先前买来的那坛酒,她才肯在你面前化为人形呢。”
“哼,谁稀罕。”话虽这么说,不过得知清和并非是故意瞒着自己与花妖密谈,温留的神情终归是软化了几分。“小花妖,你倒说说,有什么心事未了?”
花妖轻轻一叹,眉峰轻蹙,微微含怨的神情,反倒更显清丽,无愧牡丹国色,只听她幽幽道:“多谢二位,小女子别无所求,只想请二位大人,替我探听一个凡人的近况。”
花妖切切诉说,讲的自然是一个人妖间痴缠憾恨的故事,她要寻的凡人居于洛阳,清和既然允了她,也不在此地逗留,预备第二日就离开。
修道者不拘于外物,清和却是个中特例,在太华山时,诀微长老就以收集异宝闻名,如今卸下职位,旅途一路行来,各地珍奇更是任清和采撷。半年以来,只怕他新收集的奇物,可以装满一辆马车了。好在清和毕竟不是凡夫俗子,任是多少行装,也可纳入广袖之中。只是这整理的过程,却是颇费功夫了。
温留抱着双臂倚在窗边,清和坐在一张长几旁,几上铺满了他先前收集的宝物,奇绝处可与海市一争长短。清和埋首在小山一般的宝物堆里翻翻拣拣,似乎在找些什么。
“你不是专程来这里看花的吗,这就要走了?”窗外,暮色四合,暗夜中那株紫色牡丹仍在灼灼盛放,艳色更甚。清和对曹州牡丹心念已久,现下正值花期,他却因允了这花妖一诺而动身离开,温留心中到底是有几分介意。
“你不是一直觉得无聊吗?”清和头也未抬,他面前的小山已被分作一大一小的两堆,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将那样东西找出来了。
“对啊,不就是花吗,有什么好看的。”声音中有几分气闷,但也许温留自己都未发觉。
“啊,太暗了,温留,劳你点上灯烛,可以吗?”
温留面色虽是有几分不豫,行动上却是从善如流,将室内红烛全部点上。又见清和埋首在那两座杂物堆里,干脆取了一支烛台,走到清和身边为他秉烛执灯,顺带看看清和究竟在整理些什么,这一看,眉头就皱起来了。
与貔貅不同,乘黄丝毫没有收集宝物的癖好,故而温留看到这一堆明晃晃的宝器灵石,只觉头疼。温留眼看着清和快被这堆宝物给埋进去了,终于忍不住大声道:
“你究竟在找什么啊!”
“找到了!”
两人声音同时响起,温留循着清和惊喜目光看去,只见清和掌中,赫然躺着一块翠色灵石。
这块灵石的色泽堪比上好的翡翠,即使在夜里,烛光映照下,幽幽莹绿亦没有丝毫偏折,孤光自照的翠,清冽孤傲得容不下一丝的杂质瘢痕。
清和将这枚灵石举到温留面前,打量了一会儿,笑道:“果然和你的眼睛很像。”
“你……”温留呼吸略微一窒,乘黄有三对眼睛,清和曾注视着它们,说可比价值连城的翡翠,那时他初入太华山秘境,满身戾气,朝清和怒吼莫要将他上古神兽与顽石死物相提并论,今日忆起,才惊觉那时的清和,确是存着真心夸赞之意。
“此石乃是先前在洛水之中无意拾得,是一块颇有灵气的矿晶,又吸收了月之精魄,夏日若是随身佩戴,暑气不可近身。现下已是五月,我想再过几日,你定会用得上。”
温留的目光越过翠石,与清和的双眼相接,那双眼睛柔和清澈,一如初遇之时那个慈悲温柔的修道者。而此刻烛光跃动,更添了盈盈之意,温留心中一动,手中红烛早已蓄满的热蜡同时一颤,烛泪簌然滴落,一串落红,正烙到了清和的白皙手腕上。
清和猝不及防,一声轻嘶缩回了手,好在五指仍把那翠石吊坠牢牢握着,温留脸色一变,飞快扔了烛台,半跪下身,将清和手腕翻转,放到自己膝上来。
皓腕之上,一串红蜡痕迹已经凝结,清和出身高贵,平日里肌肤便如同上好的瓷器,现在被烛泪一烫,更是生出了微红的晕光,仿佛玛瑙杯中的透亮的乳酪。温留只觉下腹腾起一股惊人热意,意动神摇,当下强捺绮念,向清和道:“你不要动,我帮你把蜡块揭掉。”
两人目光触及,清和微微侧开头,眼尾处尚有红晕未褪,而温留目光若是继续向下,就能发现清和的衣襟因为脖颈的扭动而略微错开,隐约能见锁骨,也能见到……那道伤疤的尾迹。
“清和。”温留的声音嘶哑,自在这园中住下以来,他暗自与清和赌气,晚上两人亦各占一间,再加上先前旅途不便,二人已经有许久没有在一起过了。
清和听了,并不答话,只是侧着头微微闭了眼睛。
【……见AO3……】
纱幔垂下,随后是床铺吱呀吱呀的一阵乱响,忆起三日前赁此园时,园主人介绍这张百年古床时的眉飞色舞,道袍已然被褪去大半的清和突然按住了身上那双正在肆虐的手——
“不行,不能在床上!”
温留闻言一怔,床又怎么了?
“那你说去哪里?”
清和自温留怀中仰起头,他的发丝略微凌乱,一双眼中也尽是迷离神色,隔着纱幔,目光从堆满宝物的长几,移到铺着厚重地毯的地面,终是将手臂搭回了温留颈上:“算了,还是在床上吧。”
温留对清和方才毫无意义的打断十分不满,一把取下清和的束发头冠,漆黑长发倾泻而下,低头拾起一缕黑发不住轻吻。
自是长夜缱绻。